大河喷薄育新星——在黄河三角洲讲述黄河故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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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8

说到革命根据地渤海军区，不能不提到一个重要人物，他叫张晔，系山西汾河入黄处的河津县人，1926年的老党员。曾任中共晋冀豫区太南地委组织部长，中共北方局巡视团团长。解放战争年代，任中共中央华东局民运部长、渤海区党委书记、渤海军区政委。

解甲归田办农场

1949年9月，他携同既是秘书又是战友的夏林赴北京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并出席开国大典。一路行来，谈及全国即将全部解放，中央已在各地部署和平建国大业。几十年来置身枪林弹雨之中，一直憧憬的那个新中国即将诞生：“就象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又像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这是毛泽东主席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的一段话，在延安学习时，他们最喜欢谈论和背诵。多么令人向往的境界啊！恨不得立刻就解甲归田。宁愿到最偏僻最荒凉的地方去，发动一次南泥湾那样的大生产，实现他们对和平建国的渴望与梦想。

张晔书记说，咱们办农场的方案已报到华东局党委审批，华东局已在长驱南下的解放战争中从原属国民政府的几个农场调配美国和英伦的农业机械，通过海运进入广饶北部芦青沟抵达赵咀村。我们已确定不再走苏联没收大地主土地办农场的路子，而是到荒凉之地垦殖创办机械化农场，咱们的场址初步选在广饶七区赵咀村以东广阔荒凉的黄河落淤地，已委托当地老乡看护那片荒沟野岺。等我对渤海军区的工作有了交待，也要到你创办的农场，咱们一块开荒种地。

上世纪90年代的夏林同志

夏林听着，掰着手指盘算着开会能用多少天。就在北京召开的政协大会上，张晔被选为全国政协委员。回到渤海军区后，又与夏林谈了话。看着自己的战友夏林，身材不高，但却被战争磨炼了筋骨，非常剽捷精干！张晔把一辆战火中缴获的美国吉普车交到夏林手上。说走就走，一个布包囊括了自己所有的财产。据说夏林本就是南京大学美术系毕业，在战争中又学到了枪械、开车、骑马等多种技能。在北京开会时有老校友邀他留在北京一起创办中国美院，他却坚定地选择了解甲归田、创办农场！

吉普车跑得飞快。不过战火中曾有一发炮弹炸坏引擎罩，发动机的气缸受到损坏，老是“朴吃朴吃”的漏气，他稍微放慢速度。走了约100多里的路程，吉普车发动机终因漏气太重而熄灭，幸好不远处有一村落，勉强把吉普车移到村外，自己拿出板手螺丝刀等工具，打开引擎罩，修理了半日，再发动时仍是只空转不压缩。这时村里的许多青年人早就挤挤攘攘围了一大圈，看看天晚，就问这里是什么村，村里有党支部没有？这时早有一个手持旱烟袋的中年农民几步走过来，告诉他这里叫三柳树村，自报姓名孙怀松，是村支书。

老朋友般地亲切商议，对发生的故障实在也没有好办法，周书记就叫一位年轻人牵来一头黄牛，又从村里取来一副大套，拴在吉普车前面的挂钩上，要把夏林连人带车拉到赵咀村去。这就是华东广北农场第一任场长夏林远赴广北的第一天：黄昏三柳树，黄牛拉吉普。

联系到了留守的赵咀村青年农民赵象乾，赵兴奋异常地接待了夏林及三柳树的青年一同到村东临时搭建的场部（一个较大的卧棚）去吃饭住宿。场部紧挨着农场的水源芦清沟，河道与洼地满是芦苇。有几块大石头垫在河边，就算是渔船进出的码头了。芦清沟水位受渤海潮涨潮落和附近洼地泄水的影响，沟里有时是淡水有时是咸水，水道可逶迤通向小清河上达省会济南。——看来此处也算是地势险要的形胜之地。

由芦清沟从南方运来农业机械：美制“小富农”拖拉机

不久组织上又安排了徐明光一家人（夫人熊政、还有三个小孩）参加办场，他们均来自上海，暂时住在了南边的三岔村。徐明光是中国第一批在抗战时就派送美国专攻农业工程的高级知识分子，是华东军政委员会农林局的专家。他的同学陶鼎来（后长期在农业部工作），则派往江苏创办东辛农场，还有分往各地办农场的几位留学生，后来都成为新中国农业机械化的老前辈。

徐明光副厂长的到来一下子壮大了夏林的力量。他又叫上另一位副场长孙岐山，还有赵象乾等，驾驶着徐明光从上海开来的卡车详细察勘了广北周边的地理形势。到达北边的滔滔黄河，再次使他们回忆起“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的革命战争岁月，不过这里的黄河时常决口摆动，那时也不了解黄河尾闾的摆动规律，为了安全起见，虽然新淤的荒地很是辽阔肥沃，但为了增强成功的把握，还是坚定选在了处于黄河三角洲东南部的广北地区。广北向东分别列有支脉河、芦清沟和小清河三条河流，排水和供水条件较好，但海岸低卑，易遭受海潮侵袭。回后又赶紧联系和组织附近村民加固防潮堤坝，几个月下来，总算把建场环境整治得初有成就。

1950年6月，副厂长徐明光（前）指挥第一个机械麦收

1950年3月，徐明光副场长又从上海邀来了优秀的内燃机技工李瑞龙、胡服良，大专学生梁绍曾、沈成增等，他们都是自驾大卡车、吉普车或摩托车从上海展转来到广北的。

另一批是从济南动员的青年工人和复员军人，其中也有会驾驶汽车或推土机的，都是连人带车调来广北。最初他们使用从南方运来的一批美国造轮式小型拖拉机进行垦荒试验，但是效率太低，对于规模化垦殖荒地好象蚂蚁爬大树，一点响应也没有。

国家很快通过国际渠道从苏联运抵一批链轨式“德特54”拖拉机，还有“斯大林100号”平地机，以及五铧犁、圆盘耙、C-6康拜因收割机等全套农机具，分配来了任仲南、易吉文等第一批农机大学生。召进了一批略读过几年书的农村青年，其中有张元亮、李连庆、庞永庆、马焕文、张凯南等，抓紧训练成了第一批拖拉机手，组织垦荒实验。

农机专业的技术员易吉文向机务工人讲授农机具知识

最能振作气氛的是陆续召来了几位热血女青年，最出名的是董力生、李桂亭、周作元，很快成长为我们国家最早的一批女拖拉机手，后来分别受到过毛泽东、周恩来等人民领袖的接见。她们用草绳把棉袄扎起，头上裹一块毛巾，开起车来老成持重、不让须眉。垦荒中还出了一个大笑话：一次她们被安排到离村较远的一片荒草地，由李桂亭开车、周作元坐在后面操作五铧犁。这时有个农村小伙子在草地里抡钐，钐（读shān)是一种有着很长把手、前面拴个大镰刀的割草工具。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独自抡钐割草，往往就不再注意“形象”：干脆脱个全身光溜溜，甩起大钐干个痛快。忽听隆隆轰响，发现来了一辆从未见过的大机器，拉着一组大犁在犁地，翻起的土块热气腾腾、滚滚排列，霎时就耕了一大片，大机器和大犁子走得又直又快，他急忙扛了大钐，紧跟在五铧犁后面看个究竟。虽然也看到了有人开车扶犁，但完全没意识到是男是女。这样赤着身一直跟了好几个来回，李桂亭和周作元实在不能忍受男青年那样子的紧追不舍，她们还没结婚哪！于是停下车两人凑在一起泼天大笑起来，青年一听是女人声音，羞愧难挡回头就跑，瞬间不见了人影。

驾驶苏联进口的“德特54”拖拉机在耕作